JSF選型對美國防務採辦的影響

美國國防部2001年10月26日宣佈,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領導的國際集團贏得聯合攻擊戰鬥機(JSF)的系統研製和驗證階段(SDD)合同,波音公司則失去了繼續發展JSF的機會。

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諾斯羅普.格魯門公司和BAE系統公司一起獲得了價值250億美元的SDD階段合同(以前稱為工程和製造研製(EMD)階段合同),負責生產22架JSF用於系統研製和驗證。JSF專案的總價值可能超過2000億美元,交付數量可能達到3000架,美國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和英國皇家空軍、海軍是首批用戶,JSF將替代他們目前使用的A-10、AV-8、“鷂”、F-16和F/A-18等飛機,荷蘭、義大利、挪威、加拿大和土耳其等國家可能成為JSF的第二批用戶。

JSF是冷戰結束後最大的一個武器系統研製專案,甚至可以說是21世紀初美國唯一的一個全新的研製專案。從JSF選型後各方的反映來看,這次選型對美國的防務採辦政策和歐美國防工業都將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可能影響美國防務採辦政策的未來走向

國防部在宣佈JSF選型時,明確表示將執行“Winner takes all(贏家通吃)”的策略,也就是說,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將獲得全部授權,確定如何選擇JSF的各子承包商。其實際意義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可以不必將其競爭對手吸收到未來的研製生產過程中來,在這種情況下,波音公司將可能被完全排除在JSF專案之外。

回顧美國冷戰結束後的防務採辦政策變化可以看出,一方面,美國國防部支援了防務承包商間的兼併與重組,削減主承包商的數量,擴張其規模,從而使碩果僅存的少數主承包商在軍費短缺的環境中維持和生存下去。另一方面,美國國防部力求合併陸海空三軍的軍事需求,鼓勵實施聯合研製,謀求在一個武器平臺上滿足多方面的軍事需求,從而使單機採購數量提高到工業界可以接受的規模。需要指出的是,儘管採取了上述措施,美國國防部仍然採取了一切措施維持了高水準防務採辦所需的競爭性環境。

由於JSF計劃過於龐大,幾乎壟斷了美國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甚至英國皇家空軍、海軍未來半個世紀在有人航空武器作戰平臺方面的所有主要需求,導致未來二、三十年內美國甚至整個西方世界都不會再出現新的航空武器作戰平臺專案,因此無論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或是波音公司獲得合同,都意味著對對方的沈重打擊。獲得勝利的一方毫無疑問將在世界範圍內掌握航空兵裝備研製的主導權,而失敗的一方很可能喪失在軍用戰鬥機市場中搏殺的資本和能力。

美國重大防務採辦專案到目前為止至少保持兩家廠商參與競爭,通過競爭來獲得軍方所需的裝備性能、價格和進度。在JSF專案選型之後,波音受到的打擊可能使之無力再次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在未來的戰鬥機專案中形成競爭,從而形成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軍用戰鬥機業務領域的壟斷局面。由於戰鬥機專案的規模在美國所有防務採辦專案中首屈一指,出現壟斷局面將使整個防務採辦系統的競爭機制將形同虛設,面臨體制崩潰的危險。

在JSF選型還未確定的時候,就有傳聞說美國將為JSF建立兩條生產線,其理由是這樣可以保持在戰鬥機領域存在兩家旗鼓相當的廠商,維持一定強度的競爭,繼續利用競爭推動美國戰鬥機領域技術的發展。但是美國國防部2001年10月26日明確表示,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在選擇合作夥伴時有完全的自主權,可以把波音公司排除在外。這一表示進一步加劇了波音公司的不利局面,波音公司本來期望在失敗後尋求通過技術合作分享JSF專案,從而把損失保持在最低程度,並維持波音公司在戰鬥機研製領域的人才、技術以及競爭力。但現在看來除非國會施加強有力的影響,波音公司有可能完全喪失在JSF專案中的所有機會。

有關人士對美國國防部的表示感到十分不解,因為僅僅在JSF選型一個星期之前,美國國防部否決了通用動力公司兼併Newport News船廠的提案,其理由是美國政府不能允許在核動力潛艇領域出現壟斷局面。而一個星期之後,美國國防部的舉動似乎是容忍在戰鬥機領域出現更大規模的壟斷。

美國國防部選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方案的理由,各方面有不同的理解。有分析認為,國防部根據“大的就是好的”、按照市場份額的大小,選擇了第一大防務承包商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放棄了第二大防務承包商波音公司,儘管波音公司是世界第一大航空航太製造商。在國防部宣佈JSF SDD階段合同前一周,美國總審計署(GAO)向國會提交了一份報告,認為對於JSF成功至關重要的一些關鍵技術仍然不夠成熟,需要進一步的工作,應當將進入SDD階段的時機推後,但國防部基於其他方面的理由,沒有接受GAO的建議。GAO的報告反映出JSF目前仍然存在重大的技術風險,國防部“博大”的選擇顯然也是出於降低專案整體風險,畢竟選擇第一大防務承包商、F-22的主承包商從表面上看要穩妥一些。

另外,排除波音公司以合作夥伴的方式參與JSF專案也可能是出於維持主承包商的主導權的考慮,美國國防部不希望出現類似歐洲戰鬥機EF2000專案中的多頭主政情況,合作研製在管理上的風險是國防部目前急於避免的。

1999年2月,經總統建議國會批准,美國計劃在2000~2005年間總共增加1120億美元的軍費撥款,這是美國軍費經歷15年削減、軍費總額削減28%,其中用於採購新武器資金削減50%後的首次增長,JSF顯然需要抓住這個機會,以超過其他所有採辦專案的速度推進才有可能獲得成功,因為JSF專案需要的資金太龐大了,軍費一旦再度削減,JSF必然首當其衝,國防部需要緊緊抓住目前美國新增國防經費的契機,迅速推進JSF專案。國防部也許太需要JSF專案的成功了,因此某些長遠階段的考慮就退居其次了,“至少保持兩個競爭對手”這樣的遠期目標在目前情況下就只好讓位於專案的近期需求。這可能是美國國防部在JSF專案SDD階段中採取與傳統政策不同的策略的原因。客觀地說,在JSF專案此前的各個階段中,美國國防部還是充分地利用和維持了競爭機制;但未來美國國防部是否能夠繼續其採辦競爭性採辦,現在還很難確定。

可能影響世界航空航太工業格局

畢竟JSF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防務採辦專案,儘管幾家歡樂幾家愁,對整個國防工業來說,在經歷了15年的軍費削減之後,這麼個大專案顯然是件好事。在JSF專案宣佈進入SDD階段之後,美國國防工業的股票交易活躍。在10月26日宣佈結果之後,當天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股票迅速上漲4%,由每股49.92美元上漲到每股52.60美元,後曾達到52.98美元的水平,是該公司股票一年來的最高水準;而波音公司的股票當天下跌4%,由每股37.68美元下跌到每股35美元左右,後又進一步下跌到33.75美元,跌幅達到10%。JSF競爭結果宣佈後通用電氣公司、聯合技術公司、BAE系統公司、羅﹒羅公司的股票也各有上漲,JSF對英美國防工業來說是一劑強心針。

波音公司被認為在研製美國海軍用的戰鬥機方面經驗豐富,而與美國空軍打交道的經驗不如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許多評論認為這是波音公司失利原因之一;也有評論認為波音的技術方案風險過大是其失敗的原因。無論如何,波音的失敗將導致波音公司在戰鬥機技術領域的人才、技術不可避免地流失,在未來的競爭中將處於更加不利的地位。JSF對波音公司短期業績的影響並不明顯,但長期影響是巨大的。波音公司在軍民兩方面業務都遭受打擊的情況下,公司發展進入一個非常不穩定的時期,儘管波音目前的整體利潤狀況良好,公司也採取了積極的策略應對經濟衰退,但這並不能保證波音未來的前景。波音公司寄希望于無人戰鬥機和新一代加油機/運輸機專案來扭轉軍事業務方面的頹勢,但人所共知,無人機專案具有很高的非技術風險。從目前的情況看,如果國防部放棄其競爭性採辦策略,未來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在軍用航空領域可能發展成為兩個不再相互競爭巨型企業,波音公司專注於軍用運輸機、直升機、預警機專案,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專注於戰鬥機專案,這樣就提供了一種可能,美國航空航太工業界也許會形成更大規模的壟斷,對世界航空航太工業形成更為龐大的壓力。